七巧的卧室里永远摆着一面老铜镜，镜面被岁月磨出蛛网般的细纹。张爱玲让这面镜子反复出现，每一次映出的七巧都更陌生一分。
一、镜中裂痕
第一次特写，七巧刚嫁入姜家，镜中新娘的凤冠霞帔与麻油店粗布衣叠影交错，像两幅被强行拼贴的年画。镜缘的铜绿爬上她的眼角，暗示身份裂缝已无法弥合。此时镜子的扭曲尚浅，却预示了人格即将被撕扯的方向。
二、镜里镜外
十年后，长安跪在镜前试嫁衣，七巧从背后按住女儿肩膀。镜面将母女俩的脸并置——一张因嫉妒而扭曲，一张因恐惧而僵硬。七巧忽然抬手把镜子转向自己，镜中那张涂满金粉的脸像一张被揉皱的银票。这一刻，镜子成为测量母性温度的仪器：温度越低，反光越刺眼。
三、镜子破碎
结局处，七巧把陪嫁的银镜摔向地面。碎片里跳出无数个小小的七巧，每个都在用金钏子划自己的脸。最锋利的那片映出她枯瘦的手腕，金镯子早陷入皮肉，像一道生锈的锁链。当月光掠过碎片，所有影像突然重叠成一张巨大的金面具——原来她毕生追逐的黄金，不过是镜子制造的幻觉。
镜子从未说谎，它只是把七巧不敢直视的欲望，放大成可怖的形状。当你在文本里遇见反光物体，别急着移开视线——那可能是人物灵魂最诚实的自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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